你的身体是渡河,接引两副灵魂融合,不,或许只有我的。你不需要思想,你抛弃考虑,意识等种种情绪。是与众不同的,你是尘世中痴缠又超脱的美学。
你皱了眉说:“衣服要脱掉才可以在一起,不然显得不认真。”
“哪种在一起?”我问,笑的不怀好意。
随即莹白的胳膊环上来,腿也环上来,男人怎么可能曲折出这样的弧线?柔韧的令人感到痛。肉体是肉体,没有思维的,仿佛芦苇,仿佛藤蔓,绵绵的依偎着。摸到的锁骨,极凸出,极伶仃。
你咬住唇:“你明知故问!”
“我不懂啊,不懂。”做无辜的脸肆意进犯。
“阿铮你不能这样的。”你把脸扬起来,脖颈到胸口一片绯红,深深浅浅的是吻痕,如水般均匀分布的是欲的潮涌,“你要很耐心的对我,要讲好听的情话来熨帖我。”
“嗯?你也会讲这些话?哪学的?”
你向来诚实,无论何处。
——别人的书上,你坦白,双眸懵懂的圆睁:“我就是觉得这句话很动听啊。”
你坦白,你说忍不住了,好听的话以后再讲,先及时行乐。
“及时行乐这个词很好,也是书上看到的吗?”把不安分的手攒住,你没有主权,不允许你有,你被动的样子最诱人,仿佛单纯的本身。
“你觉得我是傻子吗?我比你大两岁呢,小朋友。”
你不服气的样子也极其可爱,被恰到好处的爱抚揉弄顺了,说话的尾音变得黏了,黏的似花汁的分泌。
“我觉得你是植物。”
“痛啊。讨厌鬼程铮,你故意的吗?”你愤愤的咬一口下来。
痛。程铮把自己掐醒了。
不过是梦一场。西雅图的黄昏降临,逢魔时刻与回忆时刻狭路相逢,使想入非非有种格外梦幻的气息,然而事实上,程铮记得,他很少这么服帖,亦或许是从来不?
程铮把手伸出窗外去接飘落的枫叶,抓不住的,他习惯了,抓不住就抓不住,又不重要,枫叶贴着车轮打了个漩,碎裂声被疾驰而去的破风声掩盖。
五号州际公路载满红枫,连绵不绝,似接天荷花。Maybach张扬行过最荒凉路段,电台不断在唱S ee you again。蓝牙耳机闪动,按接听,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叫八月快乐。
程铮嫌吵,耳机扯松一点。
那头听到呼啸风声,嗓音更高:“程铮你要死啊,想开车横跨太平洋?”
程铮无所谓笑笑,掐断麦。电话“嘟”一声挂断,电台还是在唱See you again。
秋天该很好,若你也在场。
程铮到上海是一个月又十五天之后了。前来接风的旧友占满包厢,程铮被众人簇拥着唱歌,一脸倦容依然璀璨。交往半年的男友夏亦挨手边坐,抱着麦唱《时间煮雨》,我唱的好听吗?他问。程铮说嗯。分心被紧握手机的手指暴露的一览无遗。旧友里为什么没有你?还好没有你。他喃喃自语。
周子翼拿胳膊肘撞程铮:“诶,你真特么的是开车回来的?”
程铮没说是也没说不是,起身推开窗。东方明珠高耸如峰,缭绕一片灯火辉煌。对于念旧的人而言,城和城的区别只在于有没有想见的人。二十三岁的任性,自驾穿越北回归线,也是不足以为所人道的事。
周子翼从他身边走开,孟雪又端着酒杯上来说:“欢迎回国。”
程铮笑笑。
孟雪又说:“听说你心里有人,真的假的?”
程铮摇摇头。是妖,是仙,是绮梦。画中人,偏偏都是假。
孟雪抿一口红酒:“那我可以喜欢你吗?”
“难道我有拒绝你表达自我意愿的权利?”是的。关于感情,从来都可以只是一个人的事。一厢情愿,也是情。“不过你看我有交往对象了。”程铮拉起正在唱歌的夏亦,“你看,还是男,我们性别不同,难以沟通。”
程铮说头晕,去走廊吹风。夜风似漩涡翻滚着上来,程铮把半支残烟搁在窗沿上,看灰烬似雪花洒落。繁星敌不过霓虹炫目,终是灰心,黯淡了。城是人工造的繁华色,西雅图是翡翠色,上海五光十色,而他的眼,也很久没为哪副风景亮过了。
后半夜,周子翼提议转场。十一点五十,一行人人浩浩荡荡抵达上海最知名会所之一——铂金公馆。
十二点五分,程铮的眼睛在这一秒迸发出奇异的光彩,几乎是爱怜的,痴到让人不忍心打扰。
——bill。经理招手叫他来,他却不应。bill定定站在原地,看着程铮,像是被豹盯住的猎物,不敢轻举妄动。
十二点十分,舞池爆发欢呼,主唱摔裂吉他,看客亦碰撞酒杯相和,砸碎恼人的镁光灯,撕开蔽体的衣物。深夜的上海铸就癫狂一时的紫醉金迷。
洗手间用昂贵优质的隔音板还是抵挡不了音浪袭来,当又一记狂暴的鼓点响起,水花精准无误的飞溅到bill身上。
“看样子你常和程铮打篮球,挺准的。”bill解开衬衫纽扣,丝绸质地,浸湿了,宛如透明,bill解开衬衫的动作仿佛在分解蝉翼。他是花蝴蝶,最平常的举动也还是风流做派。
Bill习惯了随时随地不分人事的撩拨,横眼轻笑是本能反应,在夏亦眼中就是挑衅。
“你和我男朋友什么关系?”
“男朋友?”bill念这三个字,似在咀嚼一块味道差劲的硬糖,“我们没关系。”bill满不在乎的脸展开轻蔑笑容。
“我他妈的…”
程铮见夏亦进洗手间却迟迟不出便进去找,刚推开门听见谩骂,程铮太耳熟这个声音了,夏亦每次吵架都是这种音调,尖刻犀利。
“你个贱人,老子今天不撕了老子跟你姓!”
糟糕。夏亦大部分时间很乖,可谁要把他惹炸毛了,夏亦宁可自损一万也要伤敌八百,不知是谁没眼力见去招夏亦。程铮怕夏亦又像在西雅图似的和人大打出手,连忙冲进去。
程铮愣住了。
Bill衣不蔽体,见程铮来了,拉扯残缺衣物拢了拢,却是徒劳,似是极其不愿给程铮看见狼狈样的转过身。
棉质风衣带着程铮五年如一使用的森林系香水落到肩上,程铮的体温比想象的晚到,不,是没有降临。程铮站在两步开外。bill把程铮的风衣丢在地上。冷就冷,难堪就难堪,bill比程铮豁的出去。
“不好意思。”程铮去把眼神恨恨的夏亦拉到身边。
“你为哪件事和我抱歉?”
程铮于心有愧,哑口无言。
夏亦不依不挠,非要bill说个明白到底和程铮有何纠葛。
bill嘲讽一笑:“这种事情你自己去问程铮,看他有没有脸和你说?”
夏亦脸色铁青,挽起袖子还要动手,程铮仗着身高手长强行把人夹在腋下拖走。一次也没有回头。
吧台。bill点日落。调酒师自家人,知道bill习惯,做过去冰处理才呈上桌。
bill盯着平静的水面,眼神飘忽。
经理让调酒师把bill的酒换成温开水,今天一号,铂金公馆每月的特别时间,bill少不了要应酬喝酒,bill喝下去的酒每一滴都是钱的计量单位,经理精明人,可不能让bill浪费酒量。
“那小子和你有过节?我可是看到你先挑衅的他,干的漂亮。”
Bill不喜欢温水,水却喝越寒。索性让喉咙干着,声音听起来便有些失意:“一般人会觉得我这样事后装无辜很低级的,讲直白一点呢,就是贱。”
经理不赞成的摇头:“这是手腕。”
Bill自嘲一笑:“所以我们才是人渣啊。”
经理的时间安排的严丝合缝,没空闲和bill讨论人渣的定义,老远看见熟客来了,催促bill去迎:“瞧,你的人形提款机。”
人形提款机有名有姓,林西习。bill开玩笑叫他西西,西西公主的那个西西,心情不好就取笑他哈哈。bill评价林西习的名字是个有用的名字,无聊的可以打发无聊。
林西习不满:“你一定要把一切东西用有用和无用来衡量吗?”
“不然呢?”bill说着又心不在焉,吧台的灯光比较暗些,令涣散的眼神更空洞,没有想法,我对你没有用心,bill的眼睛坦白。知道林西习迷他迷的要命,所以放心懈怠,这般倒显得敷衍是一种别有韵味的慵懒。
林西习邀bill跳舞。Bill有规矩,不跳女步,林西习什么都顺着bill的意,想他开心,和私人教练学了好久的女步,终于熟练,摆好架势,踏入舞池,旋转到中央,感受聚光灯加身,等bill的夸奖,如待帝王的垂青。bill却浑然不觉,还不在状态,连连踩他好几脚,黑皮鞋踩灰了,林西习想生气,抬眼一看,bill的脸色也黯黯的。
“今天谁惹你不开心了?”
“看到一个旧相识了。”
“初恋吗?”林西习一个不备也踩了bill一脚,简直心有余悸。
Bill很疑惑:“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难以忘怀的就是初恋?除了初恋外别的身份就不可以想了吗?”
林西习见bill没有在意自己的失误才放下心来,想当然的说:“男人是天生忘不了初恋的动物。”